灌注到指尖的氪金抽卡“洪荒之力”

端坐在办公桌前，白领小苏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画出一颗五芒星。心手

虽然前后不过短短几秒，套路但整个过程小苏始终表情肃穆，氪金抽卡显得郑重与投入。心手套用两个月前的套路一句流行语：仿佛把“洪荒之力”全部灌注到了指尖。

其实这并不是氪金抽卡什么诡异的邪教仪式，而仅仅是心手在玩一款名为《阴阳师》的手机游戏而已。

按照游戏运营方网易公司公布的套路数字，早在国庆长假前，氪金抽卡《阴阳师》的心手下载总量就已破千万，像小苏一样的套路日活跃用户则超过400万。

那个画五芒星的氪金抽卡过程，仅仅是心手游戏中一个名为“召唤”的环节，玩家们习惯于用另一个更直白的套路称呼——抽卡。

畅销榜的套路

手游更迭的频率总是那么快。

虽然挪威女首相在国会辩论时仍然不忘抓精灵，但是国内的手机游戏玩家或许已经不再惦记《Pokémon GO》了：10月2日，网易出品的《阴阳师》在上线一个月零一天后，一举登顶苹果应用商店中国区畅销榜。

根据网易方面公布的数字，又一款“现象级”手游的横空出世，也让“氪金”和“抽卡”这两个关键词走入大众的视野——虽然在游戏行业，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苹果应用商店畅销榜的排名依据是一款应用的营收总额。然而，《阴阳师》可以在应用商店中免费进行下载，支撑起其全部收入的，是玩家在游戏中出于自愿的“应用内购买”。在玩家口中，这就是“氪金”。

游戏免费、增值服务收费，“氪金”的设计不仅不新鲜，并且早已成为国产手游的主流盈利模式。翻看中国区的畅销榜，前200名中的绝大多数都是采用这一套路的“氪金”游戏。只是像《阴阳师》这样，在较短时间内就迅速爬上畅销榜榜首，并非易事。

与此同时，《阴阳师》在社交网络中的话题热度也一路飙高，其相关话题在新浪微博的累计阅读量目前已接近8亿。作为参照，另一款于今年1月上线且美誉度极高的手机游戏《部落冲突：皇室战争》的相关话题，在新浪微博的累计阅读量尚不足2500万。

急速上升的百度指数，是《阴阳师》强大人气的佐证。自9月1日上线以来，关键词“阴阳师”的百度指数始终保持稳步增长，并于10月1日达到173,778的峰值。小长假过后，数据虽稍有回落，但依然稳定在160,000以上。

有意思的是，前文所述的“抽卡”所衍生出的重要关键词“SSR”的百度指数，也呈现出了同样的走势。尤其是“阴阳师”与“SSR”这两个关键词的组合，其近30天百度指数的峰值同样出现在10月1日，达185,318。在新浪微博，也出现了诸如“今天我抽到SSR了吗”之类的固定话题。

平心而论，《阴阳师》的制作可谓精良。但种种迹象表明，真正让《阴阳师》实现快速吸金和引爆社交网络的关键，却是“抽卡”这个看似简单的设计。

就像掷骰子

有必要来说说究竟什么是“抽卡”了。

不妨想象这样一个特殊的扑克牌游戏：规则很简单，从5000张扑克牌中抽若干张出来比大小，谁的牌面大谁就赢。但是请注意，这5000张扑克牌中，只有1张大王、2张小王、10张A、20张K……以此类推。

你一定希望自己手里能有一张大王，但你也知道抽到大王的概率太低了，哪怕是抽到一张A都可以算是“额骨头碰到天花板”了。因此，有一张K就是极好的，再不济一张J、哪怕是一张10也行，反正你肯定不希望手里只有一把3或者4。

在《阴阳师》这款游戏中， 60余种“式神”（即游戏中的战斗单位）依其稀有程度、同时也是强弱程度，被分为SSR、SR、R三个等级。虽然似乎从未有过权威的解释，但笔者猜测，“R”应为英语rare（意为罕见的）的缩写。当然，在玩家们看来，那些R等级的卡牌绝大部分一点都不罕见。

拥有高等级的“式神”，无疑是在游戏中取得优势的最直接手段。因此等级最高，同时被抽中的几率也最低的SSR级“式神”也就成了玩家最梦寐以求的“神物”——就好比那个假想扑克游戏中的大王和小王。

总而言之，“抽卡”其实就像掷骰子，本质就是个概率游戏。

“抽卡”的乐趣

“抽卡”断然不是网易破天荒的伟大发明。

在国内某网站游戏部门担任策划的小雷认为，如若追根溯源，“抽卡”脱胎于上世纪90年代诞生的万智牌、游戏王等实体集换式卡牌游戏（值得一提的是，风靡一时的《三国杀》后期所推出的扩展包，亦引入了这一机制）。在手机游戏领域，率先尝试“移植”这一机制的则当属日本游戏厂商。

随着国内手游市场的飞速成长，“抽卡”模式也被国内游戏开发商广泛借鉴。根据小雷的观察，保守估算，目前市面上有至少30%的本土手机游戏采用了“抽卡”或者类似“抽卡”的模式。

“对经常玩手机游戏的人来说，‘抽卡’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就像人人都知道游戏里要打怪升级一样，‘抽卡’的玩法已经逐步成为一种游戏世界中的常识。”小雷认为，以《刀塔传奇》为代表的第一代本土“抽卡”手游已经完成了对玩家的“教育”过程。

那么，“抽卡”的乐趣在哪里呢？

周宸仪是国内一家动漫文化公司的产品经理，负责游戏的海外发行。他认为，“抽卡”既是玩家在游戏过程中的“刚需”，又承载着诸多的心理需求：“一方面，抽不到强力的卡牌，游戏会变得难以推进。另一方面，一旦游戏人气高涨乃至形成话题，攀比就会随之出现。当抽出一张SSR可以作为炫耀的资本时，‘抽卡’就成了满足虚荣心的一个途径。”

更重要的是，作为概率游戏，“抽卡”的结果是好是坏完全无法预知。这种由“随机”所带来的刺激感，更接近于一种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然诞生的娱乐方式：赌博。“除去收集和炫耀所带来的那一部分快感，‘抽卡’最能满足玩家的，就是人的‘赌性’。”周宸仪说。

不氪能玩？！

《阴阳师》是一款免费的游戏，“抽卡”在理论上同样是免费的。但免费“抽卡”的机会并不多得，更多的时候玩家不得不花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一点一滴地积攒“勾玉”（游戏中的一种货币），换取进行“召唤”用的“符咒”（即游戏中“抽卡”所消耗的道具）。

有道是千金难买寸光阴，游戏设计者为此一举颠覆了古训：想要抽个爽？没问题！“氪金”就能满足你！

几乎没有任何一款手机游戏胆敢在游戏中强行要求玩家“氪金”，但随着游戏的进行，玩家们会逐渐发觉不“氪”那么一点，会玩得很累、玩得很不爽：隔壁张三“氪”了，抽出一张SSR，大杀四方；楼下李四“氪”了，抽出一张SSR，威风八面。你呢？手里只有一堆R，SR都没几张。于是你不禁脱口而出：不氪能玩？！

换个说法：对面打出一张A、一张K、一张Q，看着你手里的3、4、5，你难道不想从牌堆里抽几张新牌试试手气？没准抽出一张大王呢？这时候荷官看出了你的心思：抽新牌可以，一次5元。你看你对面那哥们，为了手里这几张牌，花了好几千呢！

一“氪”千金的土豪

然而，即便是在已经大赚特赚了一笔的《阴阳师》中，真正选择“氪金”的玩家或许也并不多。

按照小雷的经验，一款手机游戏如果有100万用户量，其中至少有90万是“免费玩家”——他们并不会在游戏过程中掏哪怕一毛钱。而剩下的10万用户，也并不都是游戏运营商的摇钱树。一款的游戏收益，几乎全都是靠那些站在金字塔尖的高付费玩家，即所谓的“重氪”玩家撑起来的。

即便是在“氪金”和“抽卡”的发祥地日本，情况同样如此：9月20日召开的日本内阁消费者委员会第223次例行会议上公布的数字显示，大约有30%的日本手游玩家曾经在游戏中“氪金”，且其中超6成玩家每月“氪金”金额低于1500日元。但同时，也有1%的玩家，每月“氪金”金额超过5万日元。

说得直白一点，能不能把一“氪”千金的土豪们伺候好，决定了一款游戏是不是能赚钱。

另一种“商品”

既然一款手机游戏注定将成为土豪们的竞技场，免费玩家和“轻氪”玩家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小雷直言不讳：绝对不可或缺，因为他们是提供给付费玩家的另一种“商品”。

逻辑非常简单：没人被你“血虐”，如何体现你的强大？没人对你羡慕嫉妒恨，你手里的SSR又有多少价值？土豪玩家们在游戏中享受着被仰望、被顶礼膜拜所带来的优越感，而不舍得“氪”的玩家们则只能扮演着左拉笔下“陪衬人”的角色。

于是，奇妙的手游生态圈形成了：“陪衬人”们在游戏中苟延残喘，投入大把时间辛苦地琢磨战术、积累资源，而土豪玩家则随随便便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两个玩家群体虽然身处同一个服务器，体验的却像是两个游戏。

这样的模式扭曲吗？

小雷并不这么认为：“游戏行业从来都不是理想国。既然实践证明这是赚钱最行之有效的手段，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国内手游市场这般火爆，大量资本涌入这一行业，看中的是什么？高回报率啊！”

“逆袭”的可能

土豪固然要伺候好，但“陪衬人”也得想办法留住。某种意义上，让“陪衬人”们继续心甘情愿地做陪衬，也是伺候土豪的重要工作之一。而“抽卡”，就是一种留住“陪衬人”的好办法。

9月30日，网易CEO丁磊通过在网上亲自直播“抽卡”，为《阴阳师》站台。直播过程中，丁磊又是摇铃又是洗手，甚至还点上香烛，但自家的这款游戏显然并不打算给自己面子：连续抽取20张卡牌，未出一张SSR，甚至连SR也只抽出了5张。

丁磊的“现身说法”似乎雄辩地证明了概率面前人人平等。加之《阴阳师》在“抽卡”环节的“无保底”设计，土豪豪掷上万元不出SSR的故事也开始广为流传。不愿掏钱的玩家也看到了“逆袭”的可能性：单抽出奇迹，没准我就这么随手一抽，就抽出SSR来了呢？

说到这里，数学老师恐怕要跳出来敲黑板了：同学们，这真的是道送分题啊！既然是概率游戏，扔下去几万块颗粒无收当然有可能，抽一次就抽出SSR当然也有可能。但是理论上，一天抽一次和一天抽一百次，谁抽出SSR的概率高？

你可以选择相信奇迹，但“氪金”显然更靠谱些。

各司其职

今年7月，移动互联网市场研究公司AppAnnie发布的2016年第二季度指数报告显示，相比去年同期，苹果应用商店中国区的游戏收入在一年时间内几乎翻倍，首次超越美国市场排名全球第一。

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手游市场的持续爆发式增长，“氪金”土豪们无疑做出了贡献。但更多负责给土豪玩家提供成就感和满足感的“陪衬人”，同样功不可没。

而《阴阳师》的实践则显示，通过“抽卡”这种游戏机制，负责通过不断“氪金”来为游戏公司创造利润的土豪，和被作为商品提供给土豪的“陪衬人”，能够被最便捷且有效地固定在游戏的舞台上，各司其职、各得其乐。

如若《阴阳师》目前的火爆能够进一步延续，可以预见，“抽卡”似乎将在未来成为进一步撬动野蛮生长中的中国手机游戏市场的强力杠杆。

享受，还是离开？

“氪金”这种行为本无所谓好还是坏，“抽卡”这种设计也断然谈不上高尚还是卑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游戏商的“套路”。不管是土豪玩家还是“陪衬人”玩家，在看明白这一点后，如果觉得能够接受，还请务必享受游戏的乐趣；如果觉得愤懑难平，倒也不妨选择抽身离开。

总而言之：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摘自《健康游戏忠告》，所有游戏的启动画面都有这段话。

（本文首发于上观，仅代表作者观点。未经授权，谢绝转载。栏目主编：刘璐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一游网  图片编辑：朱瓅  编辑邮箱：internetobserver@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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